06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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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5
柏煬上神傳達天帝的口令, 讓蕭清堯回九重天，把他與慕容舒的婚事交代清楚。
荼茉也沒能跑，被一起帶走, 畢竟她身上還背著兩樁案子。
到了九重天, 一行人直接去了淩霄大殿，天帝和各路神仙都在那裏。
慕容舒也在。
她的眼眶微紅, 形容憔悴, 站在大殿正中央悶悶不樂, 金尊玉貴的公主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, 回頭看到蕭清堯來了, 慕容舒不由眼神一顫, 連忙心虛地回過頭去, 抿著唇角暗暗攥緊掌心。
“禛堯。”天帝一身金色華服, 高高坐在玉座之上，十二旒冕下的目光平和而沈靜, 威嚴的聲音問, “你與舒棠的婚事，究竟是怎麽回事？”
蕭清堯緩緩走到慕容舒旁邊，淡淡掃她一眼, 然後拱手向天帝拘禮，不卑不亢道：“禛堯也是方知此事, 想聽聽舒棠公主是怎麽說的？”
這話說得隱隱帶刺, 像是帶著很多不滿，完全不似聖神平日那般淡漠無瀾, 周圍的神仙眾人不由紛紛打量起來，一邊悄聲低語議論。
天帝神情沒有任何變化, 似乎並不以為意，轉眸看向慕容舒：“舒棠，你說吧。”
“聖神……那天夜裏喝醉了，可能不記得了。”慕容舒看了蕭清堯一眼，紅著眼圈幽幽道，“因為天羅鬼域那些邪魔鬼怪肆意破壞南溟境邊的防洪堤，導致去年又發生洪澇，聖神允許南溟出兵圍剿天羅鬼域，將其納入南溟一同並治。”
“我帶領南溟駐軍圍攻天羅鬼域，不想那裏有天地奇險，久攻不克。無奈之餘，我只好下令暫且收兵，準備另尋他法。那天夜裏，得知此事，聖神該是出於相助之心，所以去了南溟。”
感覺到蕭清堯盯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冷，慕容舒面色發白，身軀微顫，卻還是緊緊攥著兩只手，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，繼續道：“我聆聽聖神教誨，深有感悟，不免喟嘆自己與聖神的遠見卓識相差甚巨，一時積悶，想飲酒紓解。聖神便與我同飲幾杯，只是飲著飲著，便喝多了……”
“聖神說……”她暗暗咬牙，帶著些難為情道，“聖神說他心悅於我，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。我仰慕聖神人品貴重且修為卓絕，肩擔大義庇佑眾生，若是有幸能與聖神成為道侶，協助聖神共同襄助天下，我即便死了也無憾。所以……我便答應聖神，與他一同割血按指印，簽下婚書。”
“那天夜裏，我們都喝了很多酒，不記得發生了什麽。醒來之後，聖神已經離開，只留下那一封婚書，不然我恐怕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。”慕容舒耳根發紅，幽幽道，“只是之後一整月，聖神再未出現過……我找不到聖神的下落，亦不知他為何不與我見面。不知聖神，是不是後悔了？後悔與我定下婚約？”
她轉頭看向蕭清堯，隱含著一絲委屈，紅著眼眶低聲道：“若是聖神當真有此意，那夜不過是醉酒之後的一時沖動……舒棠願意成全聖神，就當那婚書不過是一張廢紙，不再糾纏。”
她說完便低下頭，掩袖遮面，身軀簌簌地顫抖著，似乎已經傷心至極。
乍然聽聞這般軼事，還是威名赫赫、高高在上的紫極天王蕭清堯所為，整個淩霄殿都隱隱激動起來，各路神仙你看我我看你，忍不住低聲議論。
“這可真是個大好事啊！聖神孑身這麽多年，總算與舒棠公主修成正果了！”
“那可不是？他倆青梅竹馬天生一對，早就應該在一起了，何必蹉跎這麽多年！”
“聖神當真心悅公主？我怎麽從來沒聽說？”
“你沒聽說的多了，知不知道當初公主拒絕東海龍太子是為了誰？若是聖神無意，公主怎麽可能t……咳咳……”
“帝君這下該高興了，說不定很快就能抱上外孫，盡享天倫！”
“九重天上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，聖神和公主的婚事定在什麽時候？我們宗禮司一定要籌備一場盛大的婚儀！”
……
天帝高高坐在上方，面色平靜地看著蕭清堯，聲音無波無瀾：“禛堯，事實可如舒棠所說？”
雪白的衣袍漱冰濯雪，不染纖塵，仿佛獨立於山巔之上的孤松，煢煢孑立，蕭清堯沈默地站在那裏，狹長的鳳眸晦暗湧動。
如果他不認慕容舒所說的話，那就要把荼茉所做的一切交代出來。一只狐妖膽敢將天族公主和他這個執掌三界的聖神戲耍於股掌之中，不僅於天族顏面有損，荼茉更是必死無疑。
可是如果他認下慕容舒的話，那封婚書便是綁住他和慕容舒的枷鎖。要麽他與慕容舒成婚，要麽他提出退婚，然後依照九重天上的規矩，求娶女子又馬上退婚，視為始亂終棄。
對天族公主始亂終棄，他會被打下誅天臺，封住仙身和記憶，去凡間歷情劫。
若是順利，他在歷劫第一世便能勘破情劫、覺醒飛升，至少也要二三十年。
若不順利，他便會在一世又一世情劫中沈迷不醒，耗費百年千年甚至道心破碎，再無緣仙途神域。
原來這就是她想出的辦法？
為了逃離他身邊，她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，寧願死也要離開他？
漆黑的眼睫緩緩翕動了幾下，蕭清堯沈默地站在那裏，於眾神仙隱含激動的目光中，於光明正大的淩霄殿之下，再一次感覺到百年以前在荒蕪之淵那場撲簌簌的大雪中的無力。
他，要抓不住她了。
“禛堯？”天帝的聲音恢弘而威嚴，提醒他給出回答。
狹長而幽深的鳳眸，仿佛彌漫起漫天大雪，蕭清堯緩緩擡起頭，聽到自己回答：“的確如公主所言，那封婚書是真。”
兩手交握在身前，慕容舒低著頭緊張地站在那裏，聞言瞬間松了一口氣。
可是緊跟著而來的便是頂到鼻尖的酸楚，令她不由當真浮起淚花，忍不住想哭。
天知道她再見到那只狐妖的時候，有多震驚。
那畜生不是百年以前就已經死了，怎麽會又突然活過來？
她被狐妖擺布著與蕭清堯成了親，手中拿著那張婚書，感覺就像做夢一樣。她知道不能當真，可是要她怎麽放棄那夢寐以求的東西？
最後她忍著惡心和絕望，做了一場賭。
她賭蕭清堯舍不得讓那狐妖死，不會將狐妖所做之事交代出來。
認下那封婚書，與她成婚便是最好選擇。
至於成婚之後，他若再與那狐妖糾纏，她也有充足的理由去除掉那頭畜生。
深深吸了一口氣，慕容舒忍住眼淚，挺直胸膛。
她賭贏了。
在列的仙班眾人紛紛笑出聲來，甚至有人開始振奮歡呼。
然而緊接著，他們就聽到蕭清堯繼續道：“只是那夜飲酒頗多，一時荒唐，與公主殿下簽下婚書，我已後悔。還請公主容恕，與我退婚。”
這話一出，整個大殿都靜了。
慕容舒霍然擡眼，震驚地看向蕭清堯：“聖神，你在說什麽？”
高高坐在上方的天帝，執掌天地萬事萬物，再大的變故也驚不起他的一絲波瀾。
平靜的目光投向蕭清堯，他問：“你可知退婚此舉，會有什麽後果。”
蕭清堯沈默拘禮，清俊的面龐帶著一絲失神，低聲道：“禛堯有錯，甘願受任何懲罰。”
荼茉被兩名天兵扣押著，站在大殿入口處，於眾仙人的驚呼聲中，暗暗扯出一絲冷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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柏煬上神傳達天帝的口令, 讓蕭清堯回九重天，把他與慕容舒的婚事交代清楚。
荼茉也沒能跑，被一起帶走, 畢竟她身上還背著兩樁案子。
到了九重天, 一行人直接去了淩霄大殿，天帝和各路神仙都在那裏。
慕容舒也在。
她的眼眶微紅, 形容憔悴, 站在大殿正中央悶悶不樂, 金尊玉貴的公主，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。
突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, 回頭看到蕭清堯來了, 慕容舒不由眼神一顫, 連忙心虛地回過頭去, 抿著唇角暗暗攥緊掌心。
“禛堯。”天帝一身金色華服, 高高坐在玉座之上，十二旒冕下的目光平和而沈靜, 威嚴的聲音問, “你與舒棠的婚事，究竟是怎麽回事？”
蕭清堯緩緩走到慕容舒旁邊，淡淡掃她一眼, 然後拱手向天帝拘禮，不卑不亢道：“禛堯也是方知此事, 想聽聽舒棠公主是怎麽說的？”
這話說得隱隱帶刺, 像是帶著很多不滿，完全不似聖神平日那般淡漠無瀾, 周圍的神仙眾人不由紛紛打量起來，一邊悄聲低語議論。
天帝神情沒有任何變化, 似乎並不以為意，轉眸看向慕容舒：“舒棠，你說吧。”
“聖神……那天夜裏喝醉了，可能不記得了。”慕容舒看了蕭清堯一眼，紅著眼圈幽幽道，“因為天羅鬼域那些邪魔鬼怪肆意破壞南溟境邊的防洪堤，導致去年又發生洪澇，聖神允許南溟出兵圍剿天羅鬼域，將其納入南溟一同並治。”
“我帶領南溟駐軍圍攻天羅鬼域，不想那裏有天地奇險，久攻不克。無奈之餘，我只好下令暫且收兵，準備另尋他法。那天夜裏，得知此事，聖神該是出於相助之心，所以去了南溟。”
感覺到蕭清堯盯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冷，慕容舒面色發白，身軀微顫，卻還是緊緊攥著兩只手，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，繼續道：“我聆聽聖神教誨，深有感悟，不免喟嘆自己與聖神的遠見卓識相差甚巨，一時積悶，想飲酒紓解。聖神便與我同飲幾杯，只是飲著飲著，便喝多了……”
“聖神說……”她暗暗咬牙，帶著些難為情道，“聖神說他心悅於我，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。我仰慕聖神人品貴重且修為卓絕，肩擔大義庇佑眾生，若是有幸能與聖神成為道侶，協助聖神共同襄助天下，我即便死了也無憾。所以……我便答應聖神，與他一同割血按指印，簽下婚書。”
“那天夜裏，我們都喝了很多酒，不記得發生了什麽。醒來之後，聖神已經離開，只留下那一封婚書，不然我恐怕會以為那只是一場夢。”慕容舒耳根發紅，幽幽道，“只是之後一整月，聖神再未出現過……我找不到聖神的下落，亦不知他為何不與我見面。不知聖神，是不是後悔了？後悔與我定下婚約？”
她轉頭看向蕭清堯，隱含著一絲委屈，紅著眼眶低聲道：“若是聖神當真有此意，那夜不過是醉酒之後的一時沖動……舒棠願意成全聖神，就當那婚書不過是一張廢紙，不再糾纏。”
她說完便低下頭，掩袖遮面，身軀簌簌地顫抖著，似乎已經傷心至極。
乍然聽聞這般軼事，還是威名赫赫、高高在上的紫極天王蕭清堯所為，整個淩霄殿都隱隱激動起來，各路神仙你看我我看你，忍不住低聲議論。
“這可真是個大好事啊！聖神孑身這麽多年，總算與舒棠公主修成正果了！”
“那可不是？他倆青梅竹馬天生一對，早就應該在一起了，何必蹉跎這麽多年！”
“聖神當真心悅公主？我怎麽從來沒聽說？”
“你沒聽說的多了，知不知道當初公主拒絕東海龍太子是為了誰？若是聖神無意，公主怎麽可能t……咳咳……”
“帝君這下該高興了，說不定很快就能抱上外孫，盡享天倫！”
“九重天上好久沒有這般熱鬧了，聖神和公主的婚事定在什麽時候？我們宗禮司一定要籌備一場盛大的婚儀！”
……
天帝高高坐在上方，面色平靜地看著蕭清堯，聲音無波無瀾：“禛堯，事實可如舒棠所說？”
雪白的衣袍漱冰濯雪，不染纖塵，仿佛獨立於山巔之上的孤松，煢煢孑立，蕭清堯沈默地站在那裏，狹長的鳳眸晦暗湧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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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如果他認下慕容舒的話，那封婚書便是綁住他和慕容舒的枷鎖。要麽他與慕容舒成婚，要麽他提出退婚，然後依照九重天上的規矩，求娶女子又馬上退婚，視為始亂終棄。
對天族公主始亂終棄，他會被打下誅天臺，封住仙身和記憶，去凡間歷情劫。
若是順利，他在歷劫第一世便能勘破情劫、覺醒飛升，至少也要二三十年。
若不順利，他便會在一世又一世情劫中沈迷不醒，耗費百年千年甚至道心破碎，再無緣仙途神域。
原來這就是她想出的辦法？
為了逃離他身邊，她甚至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，寧願死也要離開他？
漆黑的眼睫緩緩翕動了幾下，蕭清堯沈默地站在那裏，於眾神仙隱含激動的目光中，於光明正大的淩霄殿之下，再一次感覺到百年以前在荒蕪之淵那場撲簌簌的大雪中的無力。
他，要抓不住她了。
“禛堯？”天帝的聲音恢弘而威嚴，提醒他給出回答。
狹長而幽深的鳳眸，仿佛彌漫起漫天大雪，蕭清堯緩緩擡起頭，聽到自己回答：“的確如公主所言，那封婚書是真。”
兩手交握在身前，慕容舒低著頭緊張地站在那裏，聞言瞬間松了一口氣。
可是緊跟著而來的便是頂到鼻尖的酸楚，令她不由當真浮起淚花，忍不住想哭。
天知道她再見到那只狐妖的時候，有多震驚。
那畜生不是百年以前就已經死了，怎麽會又突然活過來？
她被狐妖擺布著與蕭清堯成了親，手中拿著那張婚書，感覺就像做夢一樣。她知道不能當真，可是要她怎麽放棄那夢寐以求的東西？
最後她忍著惡心和絕望，做了一場賭。
她賭蕭清堯舍不得讓那狐妖死，不會將狐妖所做之事交代出來。
認下那封婚書，與她成婚便是最好選擇。
至於成婚之後，他若再與那狐妖糾纏，她也有充足的理由去除掉那頭畜生。
深深吸了一口氣，慕容舒忍住眼淚，挺直胸膛。
她賭贏了。
在列的仙班眾人紛紛笑出聲來，甚至有人開始振奮歡呼。
然而緊接著，他們就聽到蕭清堯繼續道：“只是那夜飲酒頗多，一時荒唐，與公主殿下簽下婚書，我已後悔。還請公主容恕，與我退婚。”
這話一出，整個大殿都靜了。
慕容舒霍然擡眼，震驚地看向蕭清堯：“聖神，你在說什麽？”
高高坐在上方的天帝，執掌天地萬事萬物，再大的變故也驚不起他的一絲波瀾。
平靜的目光投向蕭清堯，他問：“你可知退婚此舉，會有什麽後果。”
蕭清堯沈默拘禮，清俊的面龐帶著一絲失神，低聲道：“禛堯有錯，甘願受任何懲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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